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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驯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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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第3章
      手指微屈,枪身便再次落回掌心。
      枪刃依然干净,和击出之前,丝毫无差。
      宴玦转过脸,向前扬了扬下巴:“继续吧......”
      没有灵力痕迹。
      错觉吗?
      房屋的背面,是重尘缨双手抱臂,倚墙而靠。
      稀薄的月光下,隐隐可见骨节嶙峋的手指半拢在阴影里,正捻着两粒石子上下耍玩。
      若非溜得快,怕是早被钉在了枪下......
      他正忖度着宴玦刚刚名震四方的枪法,耳边却再次爆出一声异响。
      第02章 不是恶人
      “轰——”
      爆破声再次响起,接着便是石子零碎触地的散散滚动。
      重尘缨猛得侧身一躲,耳边忽有枪风过境,紧紧擦着皮肉,钉进了背后的墙皮里。余光略过,正是那把通体漆黑、刃尖泛蓝的长枪。
      浸杀不沾血,浩浩如深渊。
      冥麟。
      瞳孔里生出几分颇为意外的光,他掀起眼皮,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正对面的宴玦。
      “深夜在此,是不想活了,还是别有所谋?”
      低沉喑哑的嗓音在半空回响,那人站在对面的屋檐之上,视线凛冽。指尖微微屈起,长枪便再次归位,尖刃横打,直指重尘缨。
      借着稀薄的夜色,重尘缨仰起脸,在披洒半身的绰约阴影里看清了面前的这个人,藏青色的束袖长袍,衿带掐出截明显的窄腰,盘靓条顺。
      他在黑白莫辩的晦暗里半偏着头,露出左侧发尾独有的一根编织细辫,发结尽头扣着圆柱形的银质装饰,隐在夜色朦胧中,溢出和弯月同样凉薄的寒光。
      重尘缨被这忽闪的白亮晃了眼睛,再回神,竟直直撞进了一汪深潭,被刮骨的冷囚于方寸间,被惊绝的傲定于瞳眸中,寡面霜寒却多添艳色。
      这双眼睛纳进百川清明,干净透亮得彻底,似乎只需稍加注视,就能望见浑浊的自己......
      更在瞬息之间捕捉到了几乎从未暴露的踪迹。
      果真名不虚传......
      重尘缨短暂地走了神。
      他敛下视线,声音轻佻放纵,七弯八绕地卷起了笑意:“将军怎知我不是来救人的.......”
      “救人......”宴玦浅吟一声,不假思索便戳破了他聊胜于无的掩饰,“救人还是害人,我看得见......”
      “故意拖延、以人命为饵,究竟是何目的?”他肃穆了语气,微微屈膝,便从屋顶一跃而下。
      枪纂重声触底的瞬间,玄甲卫也将重尘缨团团包围。
      小心思被一眼看穿,刀剑囚困之下,重尘缨反倒仰起脸,朝宴玦咧了个更加显眼、更加讥诮又瘆人的假笑:“宴将军果真如传闻所言......”
      “不光嘴毒,眼睛也够毒。”
      宴玦半压着视线,对那副似笑非笑的伪劣表情淡淡蹙了眉头。
      哪怕只是个一眼即破的假笑,也比寻常人多了好几分邪性,就像是一条盘在枯草里的蛇,竖着瞳孔,伺机而动。
      看不清,很危险。
      他微低下巴,语气发沉:“既然知道我是谁,那就劳驾走一趟了。”
      话音刚落,围堵的玄甲卫剑鸣齐响,于利刃直指间一拥而上,可没等擒住疑犯,便惊觉剑尖突沉。众人抬头望去,才发现那重尘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了白刃上方,脚尖点踩,轻飘如踏云。
      “只可惜......”被故意拉长的懒散语调飘忽不定,好似融进了风中,那人两条胳膊交叉抱着,衣袍也跟随夜浪荡起一角,交映出脚下泛寒的刀刃,无端散出股阴恻恻的鬼气,幽暗森冷。
      “今日并无兴致。”
      说罢,重尘缨屈膝蓄力,再一跳跃,便轻而易举地避开重重包围,飞身到了头顶屋檐上。
      宴玦脸色一顿,亦将后腿弯曲借力,紧跟着飞身而上,又在掌心聚起灵力,向房梁上直直轰来。砖瓦裂响,尘烟飞散,可却落了个空,不见人影。
      “但我会非常期待......”
      轻慢又刺耳的嗓音骤然吹在耳畔,伴着瑟瑟冷风,径直叫人头皮一麻。
      宴玦猛得偏头看去,毫无阻碍地陷进了那人深不见底的瞳孔里。
      阴黑、死水。
      重尘缨盯着他的眼睛,不知何时抬起手,落在了宴玦左肩垂落的细发辫上。
      手指反对着脖颈从上滑下,极为缓慢又轻飘地抚过整片银色发扣,落下了微乎其微的牵引和拉拽。
      好像仅隔着一层聊胜于无的空气,径直贴在了皮肤上。
      久违又陌生的危机感让宴玦汗毛直立。
      “所以希望你也期待——”
      重尘缨将这细微的变化纳进眼底,继续捏着戏弄腔调。
      宴玦陡然暗下视线,霎时间屈肘抬臂,冲着那人颈侧命门,再次挥出一道灵力。
      可还是落了空。
      等他抬眸望去,重尘缨竟借着灵力荡起的冲击乘势而走,运起轻功拉开了好几米远的距离。
      他在荡起的灰白烟尘里偏过头,露出了半只眼睛。
      那盛了浓夜的琉璃珠忽然流烁出斑光,牵动着唇角扬起的弧线同时绽出半抹亮色,是个浅薄却诡异的笑。
      不同于此前的虚伪,这倒有几分真情实感。
      只不过是真情的挑衅,实感的讥诮......甚至还潜藏了隐隐约约的亢奋......
      像是狩猎逡巡的毒蛇终于盯上了目标。
      再见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