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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头号教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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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麦门
      凌宇的办公桌上多了一张照片,几个戴着头盔、墨镜,一看就是户外运动打扮的人站在光秃秃的岩石上,笑得很开心。她盯着看了半天,男人笑着问她:
      “你猜哪个是我?”
      “认不出来。”
      “......”
      这不能怪她,尤其她还是个脸盲。这几个人都穿得差不多,都是男的。
      “老师你还有攀岩这个技能吗?”
      合照下面是一张男人攀着岩石,从上往下拍的照片。
      “是啊,在美国没事干的时候经常会去。”
      “学业和爱情呢?”
      “啊,那时候我前妻去欧洲交流了,所以我很闲。”
      这好像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“前妻”,璐瑶自觉有些失言,仿佛在窥探他的隐私,虽然她很想了解他的过去,想知道他和前妻的恋爱、结婚、生子、离婚,想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,但是他毕竟是老师,这样多多少少有些冒犯。凌宇反而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,平常到好像只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。
      “那学业呢?”
      “那时候已经是博后了。”璐瑶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了岁月留下的疲惫,还有对过去的怀念,“有一次我一个人去爬,但是突然下了雨,两只脚打滑了,那时候下面是深渊,要不是后来荡过去了,可能人就真的没了。”
      她听他说这些早年留学的见闻,感觉又多了解了他一分,但又觉得离他很远,23年的差距,隔了一代人了,她又怎么可能奢望去参与他那些精彩的过往。更不可奢望的是他的爱意,或许早已在年岁中淡然了。他脾气很好,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温和,她却更想知道他有没有情绪波动或是热烈的一面。
      “过来拿西瓜。”男人敲响了她的房门,暑假一个周二的下午三点,校园里静悄悄的,只有空调外机的声音,太阳烤得地面发烫。她睡眼惺忪地开了门,仿佛还没醒,像是还在午睡被他吵醒了。
      “咳。”男人轻咳了一声,别过了头,璐瑶看到他从脖子红到了耳根。原来自己忘了披上薄外套,还穿着睡觉时的吊带,里面没穿乳罩,一侧肩带还掉了下来。她脸也刷地红了,赶忙去拿了外套。
      “我爸妈寄来的西瓜,我一个人吃不掉,你拿几个走。”
      西瓜倒是个头都很小,不过她也只能一次搬一个。
      “我和你一起搬。”
      “谢谢老师,两个就够了,我吃不多。”
      她俯下了身,领口处是大片雪白的肌肤,又露出了一半白皙的乳肉,那小小的莓果也若隐若现。她没有穿袜子,洁白的脚趾和脚踝直晃他的眼。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往哪看。夏天的午后让整个人都口干舌燥的,哪怕刚吃过大半个西瓜也无济于事。深呼吸一口他开始没话找话:
      “你午睡到这个点啊?”
      “嗯,早上起早了,去做实验的。”
      “最近实验顺利?”
      “实验做完了,现在在分析了。”
      “哦哦,我都差点忘了。”
      ……
      两人相对无言,气氛陷入了僵局。
      “哈,反正今天没什么事,要不要晚上请你吃饭。”凌宇先打破了尴尬的沉默。
      “啊?”她有些懵,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议。
      “你帮我做了很多实验,想吃什么随便选。”
      “那就麦当劳吧。”
      “?这就够了?”
      “麦门永存。”
      但是这顿麦当劳是她吃的最无趣的麦当劳,虽然凌宇把自己手机给她全让她点,她觉得在他面前自己放不开,甚至这时候他开始和她聊实验,眼前的麦香鱼也味同嚼蜡。
      “对了,你为什么不回家呢?”
      她抬起眼,有一丝疑惑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。
      “不想说也没事,你肯定有你的原因。”
      “……”她沉默了几秒,不是不愿意说,而是不知道怎么说。
      “对不起,我不该问的。”
      “没有没有,”她忙说,“和老师说没什么的,我爸妈离婚了,然后后来爸爸再婚了。亲生父母都很少联系我,爷爷奶奶喜欢弟弟,继母和我礼貌又疏远,我时常觉得自己很多余。”
      她喝了一口快乐水,又道:“我也觉得家里迟早都是弟弟的,很多人都说我们家那经济发达、没有性别歧视,我觉得根本不是这么回事。男权社会存在一天,就处处都是歧视。”
      “从小我就被长辈说:‘女孩子到了中学就读不好书。’弟弟则是‘后劲’十足的男孩子。我没觉得家里人虐待我,可是隐性的排斥总是存在的。更糟糕的是,如果我父母没有离婚,或许我的处境会好一些,但是我现在承受着双重的压力。”
      “老师,我觉得有点好笑,甚至您都比我爸爸更记得我爱吃什么。”
      “男性的成功只要他不太笨、愿意努力、家庭条件尚可就行,但是女生不是,她要在她的父亲、她的丈夫不通过男权社会的特权来压迫她的时候,才更有可能成功。所以我嫉妒我弟弟,那些我梦寐以求的偏爱和特权,他一出生就可以从家庭和社会中汲取。”
      凌宇有些语塞,如果是年轻时的他,可能会觉得女孩认死理,不懂变通和示弱。他想起了前妻的家人,自嘲地笑了笑,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认死理。
      “我说这么多伤心的事情,老师你就笑笑吗?”
      “没有,只是有时候觉得女孩子记忆力更好,不能轻易得罪。”